St. Luke

【银英】Die Fremde 陌生人 (04)

*Blade Runner Paro Pt2

*缪拉中心


04


“你怎么样,兄弟?”
毕典菲尔特从自己的座位探出头来,看着慢慢走到自己座位那里的缪拉。他的搭档拉开自己的椅子,速度是平常的一半,极其小心地坐到了上面,绷直的后背贴着不舒服的椅背。
“还活着。”他的搭档的声音不高,脸上挂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毕典菲尔特看着他的搭档打开了投屏,沉默了两秒钟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那里去继续处理今天的任务。
“有什么新的发现,我是说,新凤凰城的那条走私线路。”
“就像堆满了灰的通风管道,不知道它通向哪里。”毕典菲尔特划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把自己整理的信息投到缪拉的投屏上,他认为是重点的地方用高亮标志标了出来。缪拉做了一个双臂交叠在胸前的动作,这是他之前在遇到麻烦的信息的时候的习惯动作,但是他刚刚抬起自己的右臂就条件反射一般地放下了胳膊。随后他的左手不自然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你看医生了吗,奈特哈尔?”毕典菲尔特指了指他的右臂,白色衬衫下露出了非常明显的绷带图像。
“看了。”他的浅色眼珠瞥了一下右边的走廊,走廊上冷色的灯光依旧闪个不停。“我没事。”
“你不是个撒谎的行家。”毕典菲尔特站起来走到缪拉身后,用他的胳膊使劲抱了一下缪拉的肩膀,缪拉的脸上露出了因疼痛而痛苦的表情。“我当了你那么多年的搭档,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暂时先死不了,伤口也被处理过了。”缪拉卷起自己的袖子,把白色的绷带展示给毕典菲尔特看。绷带下面是一个枪伤,他在给上面的汇报里写了自己被一个叛逃的矿业仿生人袭击,中了两枪,但是自己也“回收”了那个仿生人。这份报告中只字未提亚典波罗和杨威利,缪拉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那个仿生人不是你‘回收’的,是吗,兄弟?”
缪拉警觉地回头看着自己的搭档,毕典菲尔特倒吸了一口气,“看来我猜的是对的。”他这样说,拉过了自己的椅子坐到缪拉对面。缪拉装作低头整理自己衬衫的袖子,实际上在飞快地思考一个合适的谎言,这个谎言要足够精妙,又得不那么精巧,有一些破绽让它听起来像是真的。“是我回收的,”他的语速很快,“我当时有些疏忽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毕典菲尔特又拍了一下缪拉的肩膀,疼痛此时倒让缪拉感觉到了“真实”。“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幸运女神有的时候也会发脾气不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幸运女神从来没站在过我这里,缪拉在心里想着,朝着他的搭档耸了耸肩装作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他转过头,盯着自己的投屏,表情在一瞬间变成了自己都厌恶的罗严塔尔脸上会有的那种样子。有些时候缪拉甚至会怀疑是否因为海尼森的仿生人还未在人类社会中学会那些复杂的感情,所以会让仿生人出现这种惹人厌的表情。他的目光捕捉到了毕典菲尔特标注出来的一段信息,是他们监听到的一个嫌疑人的通讯,“如果你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段被捕捉到的通讯质量差到缪拉差点没有听出来这个人在说什么,可能这个人的口音也有一部分责任,“去伊谢尔伦碰碰运气,它在奈德拉德的地下市场很有名,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它。”
“我应该去那里碰碰运气。”缪拉自言自语地说着,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自己的衣橱那里抓了自己的旧外套就要往外走。“你要去哪里,老兄。”一阵椅子被推到后面的声音伴着脚步声出现在缪拉身后,毕典菲尔特一把拽住他没有受伤的左臂,这时他才停在走廊里,灯光依旧闪闪烁烁。
“去奈德拉德的伊谢尔伦碰碰运气。”他机械地重复着自己在通讯里听到的那句话,他扭过头,灰色眼珠这次看着的是办公室的玻璃门。“说不定我能碰到那个魔术师。”
“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人说的内容与‘魔术师’有关。”
“这么谨慎听起来可不像你。”缪拉回过头来,甩开了毕典菲尔特的手,“我自己去奈德拉德,这次行动是我的个人行动,你不需要共同负责……”
“而这么冲动听起来也不像你。”
毕典菲尔特说的没错,缪拉在心里赞许了自己搭档的观点。这种听到一点线索就冲去现场并不是他的风格,包括之前调查美因河畔的那两具尸体的时候也是一样。他之前一直自诩是一个谨慎的人,而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他已经有了答案,就是那一刻,他踏进奈德拉德的那一刻,运河河底的绿色水草就已经缠上他了。
“总之小心。”
“谢谢,弗里茨。”有个人对他说过,谢谢不是个流行词汇,但是在这个时候,他找不到除了谢谢之外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在缪拉日渐模糊的记忆中,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有些迷信的人,她会对自己念叨千万不要打碎一面镜子这种话,这会给全家人带来厄运,他还记得自己母亲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却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模样。还有那些关于星星,关于雨滴,关于左脚踏到井盖上这种奇怪的迷信。无一例外都会指向未来的厄运。
那些厄运会堆积在一起,最终变成冲垮大坝的波涛。
这是一个白昼渐渐变短,光线黯淡的季节,缪拉站在奈德拉德区坑洼不平的街道上,看到自己穿着旧皮鞋的左脚踩在了旧时代就存在的一个金属下水道井盖上。上面的字母已经被磨得有些模糊,市政没有那么多精力和金钱去维护这个地方,也就放任它保持这个破败的样子。他往后踏了一步,试图摆脱刚才自己被缠上的“厄运”。
一层淡淡的烟雾笼罩着奈德拉德区,气温下降,如果在旧时代这时候应该会下雪,现在却在不断地下雨。雨水噼啪地打在地面的金属井盖上,比平时法兰克福大区下的那种雨大了点。“去酒吧里避避雨吧,兄弟。”一个声音在不远处招呼他,缪拉戴上了自己外套的兜帽,朝着那个模糊的影子跑过去。有个金发的家伙在门口安静地抽烟,刚刚招呼他的人看起来是个毛头小子,正在把门口的海报点亮。那些霓虹灯一样的招牌在远处隔着大雨看起来还不如金发的家伙手里的烟头一段的红点显眼。
东西总会在这样的雨中消失,总是这样。
“喝一杯吗,老兄。”毛头小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摇了摇头,“谢谢。”当这个词脱口而出的时候他似乎看到在雨中有一个身影朝他摇摇手指,告诉他这个词不是奈德拉德的流行词汇。“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伊谢尔伦’这个地方。”
刚才一直在默默抽烟的金发家伙突然笑了起来,毛头小子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林兹先生,我做错什么了吗?”缪拉意识到这个“林兹先生”根本没有在笑招呼他去喝酒的年轻人,笑的是他自己。
“不,莱纳,我们遇到了一个迷路的人。”林兹先生缓缓吐出烟雾,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要去‘伊谢尔伦’这个地方的话,希望你带了足够有趣的筹码。”
缪拉在一开始并未完全了解林兹所说的“筹码”是指什么,是说他要带着一种油炸食品去伊谢尔伦还是说他要有一些有趣的碎片才能通向伊谢尔伦。但是当他按照林兹和那个姓布鲁姆哈尔特的年轻人的指示来到伊谢尔伦的门口时,他马上就明白了那个词的意思,最表面的意思。
伊谢尔伦是一个碰运气的地方。

坐在一进门右手边一把椅子里看着系统里新闻的男人穿着古板的深色外套,看起来像是一个旧时代牧师和欧洲安全中心高级官僚的混合体。他的手边放着一杯咖啡,在缪拉的印象里只有那些在殖民卫星当着高级公务员,每周末会带着孩子去郊区远足的“好好先生”才会有这种形象。缪拉警惕地环视了一下这个被人称作“伊谢尔伦”的地方的其他人,除去这个家伙之外的其他人看起来都还符合奈德拉德区的刻板印象。
“要兑换筹码的话,那边的机器。”那个人看缪拉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来,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指了指他背后靠墙的地方放着的一台古旧机器。
“不,我不是来……”缪拉之前的那些仿佛从毕典菲尔特身上偷来的莽撞一下子物归原主。他感觉到一瞬间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他,让他手足无措。“我……”
“喔,喔,是来碰运气的吗,还是来——”远处一张桌子旁刚才在玩牌的人划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那些虚拟的纸牌听话地倒扣在了桌子上。缪拉注意到一个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他脸上挂着一个半真半假的笑,和坐在这里喝咖啡的人不同,他看起来像是都市传说中的欺骗少女芳心的走私犯。“来寻找一个答案。”
缪拉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他猜测这个人比他年长,可能只是几岁,但是这个人好像比他多经历了几个世纪的人生。“看来我猜的没错。”
探员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自己是欧洲安全中心的探员,爆能枪现在正好好地藏在他的外套下面。缪拉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拳,“我想来了解一下情况。”
“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们这里的规矩,进来碰运气的时候最好不要带枪,探员。”
这句话是引爆了火药的一根火柴。连坐在扶手椅里看系统上新闻的古板男人都用一种警觉的目光盯着缪拉。缪拉的手在他想要去掏出自己的爆能枪的瞬间被对面的人死死攥住,“带了枪最好也不要拿出来。”
缪拉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领子,对面的人则向后退了一步。“你想知道什么,探员,我们可没听说今天有欧洲安全中心的临时突击。”
“魔术师和新凤凰城的那条走私线路。”在这种时候,谎言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且毕典菲尔特说的没错,他不是个撒谎的行家。当这个答案被脱口而出后,缪拉看到了对面人眼中更深的敌意,但是他的脸上依旧是那个半真半假的笑。
“介意过来玩一把牌吗,如果你能够赢,这些信息可以当做给你的酬金。”
“那如果我输了?”
“代价。”
缪拉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这个词之后具体的解释。“华尔特。”一直坐在扶手椅上的人一本正经地喊了这个名字,“有时间和这个探员浪费时间还不如去酒吧里帮波布兰和高尼夫那两个小子擦桌子。”
一瞬间这个被人称作华尔特的人眼中的敌意像落在石头上的雨滴一般消失了,“人生总是需要娱乐,是不是,我们的‘卡介伦大律师’。”他又转过头来看着缪拉,“玩牌这个邀约依然成立,如果你输了,我们这些‘法外之徒’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缪拉从来不认为自己擅长这些游戏,米达麦亚偶尔会在下班之后招呼他去玩一把牌,那也只是他和米达麦亚、爱芳还有珀西瓦尔类似于自娱自乐的消遣。米达麦亚的牌打得一般,甚至还不如爱芳,珀西瓦尔的牌技则和缪拉一样烂。他现在坐在伊谢尔伦的牌桌旁,等待着这个信号和图像都模模糊糊的系统把牌发给他。
黑桃Q,他盯着这张被他翻开的牌,牌面上的女王手持利刃,是战争要来临了吗?
这不是什么好运气,缪拉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开始思考这个叫华尔特的人会向自己索取怎样的代价。如果是钱,那他可能真的支付不起一笔“敲诈”,而如果是自己的命,他也想不通自己的命有多大的价值。
“你为什么要调查‘魔术师’和新凤凰城的走私线路,探员先生。”
缪拉没有做好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自己为什么要调查“魔术师”和那条走私线路,是因为工作,这可能是最简单也是最符合逻辑的一个回答,却不是真正的答案。“你不仅仅是好奇,探员先生。”达斯提·亚典波罗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记者,或者骗子的声音依旧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般。“承认吧,你想要‘魔术师’的帮助,你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他没有回答,只是丢出了自己手里的这张黑桃Q。对面的人脸上挂出了一个手握胜利的人才会露出的笑,缪拉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判决落到桌面上。
“下午好,奈特哈尔。”
缪拉惊讶地回过头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杨威利,让缪拉来评价的话,他会说杨威利和这里格格不入,但是杨威利确实出现在了这里。“你今天可没走运。”杨凑近了一点,仔细地观察缪拉手里的牌。“你不应该那么早丢出那张黑桃Q。”
“喂,如果你帮他的话,那有三个我也赢不了啊。”坐在对面的人按了一下系统的按钮,他们手里的牌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杨的声音在这种地方显得有点奇怪,缪拉站了起来,“下午好,杨先生。”他有些紧张。
“我想你们应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挥霍,所以允许我介绍一下,华尔特·冯·先寇布,伊谢尔伦里最老道的赌徒,奈特哈尔·缪拉,我的朋友。”
他没想过杨威利会用这样一个词来介绍自己,杨威利可以说的有很多,比如说他是欧洲安全中心的探员,在一周之前刚刚被达斯提·亚典波罗和自己救了一命,等等这些。但是杨威利只说了缪拉是自己的朋友。
“这个小子在和我打赌呢,他想知道‘魔术师’和新凤凰城的那条走私线路的情报,我就对他说如果他能赢过我我就告诉他。”
杨威利轻轻地笑了起来,“你能告诉他什么,魔术师其实不存在还是魔术师最喜欢下午的时候喝一杯茶?”他转过脸来看着缪拉,“你来的正好,我需要你的一点小小帮助。”
“你知道关于多少‘魔术师’的事情?”缪拉在杨威利的上一句话中听出了这样的信息,杨威利知道魔术师,更有可能的是杨威利认识那个人。
被这样问之后杨威利嘴角的笑稍稍减少了一点,他看起来有些苦恼,抓了抓自己的黑色头发,“你如果问我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太多忙,奈特哈尔。”
先寇布在他们对面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想让这个欧洲安全中心的小子帮你什么,杨,是让他去维修你们那艘破破烂烂的飞船还是让他帮着达斯提去维护地下电台?这种体力活你完全可以让莱纳去,或者我哪天好心可以给你搭把手。”
如果说之前杨威利脸上的笑容可以用“温和”来形容,现在奈特哈尔·缪拉看到的杨威利的笑容则和这个词没有半点关系。杨威利深色眼珠里的神情变得更加复杂,“我需要一个知道怎么做‘42号测试’的人。被做过测试的人可不能来帮忙。”
这句话已经不是将一颗石子投入到美因河中,缪拉看向依旧坐在那里的华尔特·冯·先寇布,这是一个仿生人,而他一点也没有察觉。

“你想知道关于‘魔术师’的什么信息。”
杨和缪拉一前一后地走在奈德拉德区的小巷里,市政不会修缮这个地方的路面,雨水在凹陷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水洼。“我想知道为什么欧洲安全中心要如此关注他,他是否真的像那些叛逃的仿生人所说的那样,无所不能。”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脚正踩在一个金属井盖上。
“他如果真的无所不能,就不应该被称为‘魔术师’,而应该被称为‘神’了。”杨平静地说着,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根本不是之前所说的“我帮不了你太多忙”背后引申的“对魔术师不了解”。
“传闻是这样说的,所谓‘完美的仿生人’和‘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的仿生人’都出自魔术师之手。”杨一边说一边轻轻地笑了笑,“奈特哈尔,你认为人类和仿生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我不知道。”缪拉诚实地回答,他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在说人类和仿生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仿生人是机器,是被人制造出来的“生命”,不能和人类相提并论。“仿生人……他们没有人类那些复杂的情感,他们是被人类制造出来的……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是欧洲安全中心的说法。”
“你有仿生人搭档。”杨用了一个陈述句,缪拉猜测他一定对欧洲安全中心十分了解,可能杨威利之前也在那里任职过,谁知道。“你的搭档和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弗里茨他没有我这么多的负担,他……过的比我开心。”这根本不是在区别仿生人和人类。“你曾经在欧洲安全中心工作过吗,杨先生?”
“叫我杨就可以,”杨小小地叹了口气,“我不是一个做探员的材料,事实上,我是个基因设计师。”他黑色的眼睛看着缪拉,似乎对探员脸上出现的惊讶表情并不意外。
缪拉跟着杨走进了一个旧仓库模样的建筑,这在法兰克福中心区很难找到。杨推开门的时候,一只懒洋洋的猫凑过来绕着他的脚踝打转。缪拉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他好奇地伸手想去摸一摸这只猫的长毛,却被猫抬起爪子差点抓了一下。
“第一次见面,元帅可能还有点认生。”
他听到了达斯提·亚典波罗的声音从仓库的另一端传来,“好久不见,探员。”亚典波罗说着,朝那只叫元帅的猫伸了伸手,那只猫轻快地跳到亚典波罗的怀里,发出满意的呼噜声。“你喜欢这只猫,是吗?”
“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还没等他说完,亚典波罗接了他的话,“除去人类之外的任何生物。”
缪拉有些挫败感地点了点头。亚典波罗向他这边走过来,“你可以摸摸它的下巴,或者头,不要试图去摸它的爪子,它真的会抓人。”
“达斯提。”杨的声音在缪拉的手指碰到猫柔软的绒毛的时候出现在他耳旁,“奈特哈尔是过来帮我们测试那台机器的。”
“啊,我都忘了这个正事。”亚典波罗说着把元帅放到了一个纸箱里,又从另一个纸箱里拿出了一台看起来像是从欧洲安全中心或者是海尼森“偷”出来的仪器。缪拉之前没有用过这种仪器,这是用来做“42号测试”的,所谓“42号测试”,是用于区分人类和仿生人的测试,海尼森生产的仿生人和人类越来越接近,那些叛逃的仿生人有可能混迹在人类之中,对于那些不承认自己是仿生人的嫌犯,“42号测试”成了判定他们是人类还是仿生人的一种有效工具。在欧洲安全中心,进行“42号测试”的是乌尔利·克斯拉他们的工作,介于克斯拉先生本身是仿生人,测试一般由他的助手菲尔纳完成。
“我只是受过培训,如何去完成一个‘42号测试’,但是我并没有真的去……”缪拉有些犹豫地说着,他对于这种测试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杨威利在一旁看着亚典波罗调试那些仪器,“你的系统里有关于‘42号测试’的测试题,是吗?”
“是的,但是我从来没有用过。”
“系统会帮你,所以……”杨的深色眼睛看着仪器,“你会帮我们,是吗,奈特哈尔?”
缪拉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了仪器旁的一把金属扶手椅上,他不知道被测试的对象是谁,是杨威利吗,还是和他刚刚玩牌的先寇布先生,还是……还没等他想到一个合适的答案,亚典波罗就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脸上依旧是那个他熟悉的笑容。缪拉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不想看那双绿色的眼睛,这只是一场对于仪器的测试,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这不是对人的测试。
“你是今天的被测试对象吗,达斯提?”
“是的,没有人说过‘42号测试’不能用在人类身上。”
他将自己的系统和这台不知来路的一起链接在一起,探员用自己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坐在旁边的杨威利,和作为被测试者的亚典波罗。“现在我们开始。你要在我说完一个场景后回答出你在这个场景中的反应,不需要思考,反应速度也是会被评价的。”他都快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了,他觉得自己听起来就像是旧时代的牧师在做弥撒。“你正在穿过一片沙漠,太阳在你的头顶上,你感觉很渴,这时有一只蜥蜴爬到你的靴子上。”
“我会把蜥蜴拿开。”亚典波罗似乎在怀念什么一般,“就像我在那个满是沙子的行星,哈迪德-海兹姆做的一样。只不过那时候我6岁。”
“院子里有一只山雀停在水池边,水池里是你养的金鱼,一旁还有一只猫在盯着这只山雀。”
“我会让猫走开,前提是这不是我养的猫。”
“你正要伸手去拿你的母亲放在橱柜里的饼干,这时候你的父亲推开了厨房的门。”
“我会让老爹帮我把饼干拿出来,作为交换条件,我会对老妈保密老爹昨天晚上又偷着抽烟的事。”
“放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而你的孩子还没有回到家里。”
“我没有孩子,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说你的恋人,或者是……你倾慕的人。”
“这个问题设计的真是愚蠢。”亚典波罗突然对问题本身做出了评价,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拿出一支,“介意让你的虚拟助理先生给我点一支烟吗,奈特哈尔?”
杨丢给他一盒火柴,“专心测试,达斯提。”亚典波罗朝杨威利做了个鬼脸,叼着那支未点燃的烟划着了火柴,随着一阵慢悠悠的烟雾蒸腾向上,整个屋子里又充满了烟味。“必须回答这个问题吗,我没有过恋人,杨你应该知道。至于倾慕的人,我能回答是你吗,杨?”他半像挑衅半像玩笑一般看着杨威利,在没有得到对方回应的情况下又回过头来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缪拉。“我觉得你这样也不错。”
缪拉感觉自己的脸在一瞬间红了,他假装低头看下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与花园有关。如果让他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他没见过任何一个花园。
他问了接近一百个问题,系统才提示他这场漫长的测试已经结束,结果正在分析。亚典波罗伸了伸自己的胳膊,对杨威利说自己一定要去酒吧里喝一杯来缓解自己疲惫的心灵。“我有些事要和奈特哈尔商量,一会儿我会去找你。”杨威利朝亚典波罗摆了摆手,当亚典波罗消失在他们两个的视线中后,杨威利的脸上又出现了那个有些严肃的表情。
“结果怎么样?”
“这台仪器似乎没什么问题,结果很明显,达斯提不是仿生人。”缪拉看着报告中的那些数据,有些欣慰地对杨这样回答。但是他却发现杨的表情一点都没有舒缓下来,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样,杨?”
“达斯提·亚典波罗是‘魔术师’设计的仿生人。他当时就可以通过‘42号测试’,而现在,‘42号测试’依旧没有太多的改善。”
“你一直都知道他是仿生人,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认识魔术师——”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而且危险。”杨停顿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我知道‘魔术师’设计出了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的仿生人,还有他曾经的创造,完美的仿生人。”
“你为什么要让达斯提做这个测试?”
杨威利接下来给出的不像是这个问题的回答,更像是一种奇怪的自言自语。“我知道他对于‘魔术师’来说是特殊的一个,而他对于我来说也是如此。”


评论

热度(15)